笑于爱滋病
罗沙艾涤(Ed. Rozar)
迁往威斯康辛州马殊非镇时,我站在世界的顶端。
我是心脏医生,收入之丰,出乎我意料之外。才五个月,我已做了四、五十个心脏手术,还有肺病诊断和肺手术。
神给我很多,似乎他要为我写一个童话般美满的结局。
一九八九年春,我因转换人寿保险,要验血,我毫不犹疑,立刻做了。
一日,在我施完心脏手术,快要再施肺手术时,保险公司职员来电话:
“我不知该怎么说,你的血里有爱滋病毒。”
晴天霹雳!我挂上电话,怎么可能?我健壮如牛,绝不可能,一定是检验错了。
传染病菌专家李德建议我再验两次,我化名将血样分别交两间化验公司。
打电话给妻后,我陷入沉思。我的事业完了;也许是人生完了。孩子将来怎样?我不做手术可做什么?才一分钟,我由世界的顶端跌落谷底。
我拿起圣经来看,我知道我可以相信神的话。读后我的心平静下来,不再惧怕。
作为外科医生,我见惯了死亡,可是现在是我的死亡关头。我没有落泪。我必须继续工作,病人在等,我必需仰赖神在我心中赐“出人意外的平安”,好叫我的手不颤,我的精神能集中。
验血报告回来了,两个都是阳性反应。
我的人生忽然中止了,没有了下回分解。我从受人尊敬的医生,一下子成了绝症病人。医学博士于我何益?
数日之后,我施行了最后一次手术。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我不能做到退休。才四十岁,医院刚花了钱聘我,又付我搬迁费,我现在连给他们补偿的能力都没有了。我的心好迷惘,好伤痛。
在我极丧气的时候,两个人于我如同明灯。第一位是医院顾问何尔理,他保证说:“不要挂心保险,没有问题,现在正是你最需要它的时候。倘若工伤福利一年内不批下来,我们医院照付你薪金。你有别的更要紧的事要想。”
李德是我另一根支柱,他提议我尽快接受ANT药物治疗。他说:“这对你有好处,我希望你的免役系统稳定下来。”
德和我一同翻查我的历史。显然这病是我在宾州阿历汉尼总医院任住院医生时感染的。我一点也不惊奇。手术时被手术刀及针刺伤,是极寻常的事。开心脏手术更是与时间竞赛,不被刺伤的机会等于零。
我任住院医生期间,绰号“快手艾涤”,通常一日做两个以上的心脏手术。光是任住院医生期间,就做了二百五十多宗手术。心脏手术常要放大,尤其是缝綫时,所以我们只看到一个小範围,无论怎么再小心,也会被刺伤。我们换手术仪器时,没时间抬头,稍慢一秒,心脏便会停止,真正分秒必争。
有时做一些看不见的部位,我只能凭感觉进行。倘若我被刀、被针,或被骨刺了,我想也没时间想,最多换一个手套。事后也许我发现手套内有血,但怎么来的,已无从追究。
缝衣的人最易了解。但是如果所缝的东西又厚又硬,你一只手要在里面托着,另一只手要用力刺进去呢?缝人体比缝帆布难千倍,你可明白外科医生为何常被刺伤。
我做住院医生时。常被召到急症室,好些病人事后才发现标错姓名。所以即使翻查记录,也不会找出谁把病毒传给了我。显然这个人若非垂死,便是已经死了。
我六岁的长子,是几个孩子中,唯一可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我向他解释,我病了,不能再做心脏手术。
他问:“他们不肯给你再多做一次吗?”
我忍着泪,说:“不能再做了,一次也不能,这病很严重,我可能会死掉。”
他的回答令我心如刀割:“那么你该高兴,而不是伤心哩。如果你死了,你就可以去耶稣那里了!”
孩子好像若无其事。当然他说的对,即或他未完全明白其中的意义。我微笑抱他一下。
有几次我忍不住掉下泪来。一日,我坐在漆黑的办公室中,想起孩子们,泪如泉涌。“神哪,我不能抛下孩子。我不是一位完美的父亲,但我想看着他们长大成人。”
这是我与神之间的对话。有时我禁不住想,神已抛弃了我。但我常感到他与我同在。事实上我想他在助我纾解心灵的痛楚。
起初我并不常向人说我的病,我不住在思索神要领我走一个什么新方向,希望不是悲惨惨的进入坟墓,我的神已得胜坟墓,他能使我的无助变作别人的帮助吗?
不再是医生了
AZT的治疗,令我吃尽苦头,尤过于爱滋病毒。我努力挣扎上班,做非手术的工作。但我感到十分不适;皮肤干燥、极为痕癢,食不下嚥,浑身不适,常常作呕,嘴巴苦涩。
AZT治疗期间的两个月,我挣扎着活,然后一天早上,我起床,忽然觉得精力充沛,没有了并发症。可好了,我可以做事了。我剪草,做家务,做许多数周丢下没做的事。
可是,我的骨髓明显地停止了作用。我有两周稍可喘气,可是如果我要活下去呢?我就得经常输血。作为医生,这事加倍为难。
护士们认识我,输血时诚惶诚恐,可能他们也害怕受传染。尽管我感到痛,也不能作声,现在我只是病人罗沙,不是罗沙医生。爱滋病毒使我和好些同事中间隔了一重山。
我和家人的前途都在上帝的手里,我成了上帝的病人,他是我的心脏医生,坐在我的病床旁边,助我明白他要做什么事。更重要的,他要我信任他。
我开始认真读圣经,对神的话如饥如渴,更渴慕与神亲近。
这些日子,很多的经文滋润我的心灵,给我力量,感觉上有如灵性得输血。我愈读神的话,愈感到苦难如一个钱币之两面。每一个试炼都是信心的考验,更能对人对己证实神的真实可信。
以前我总以为,我的人生任务就是做心脏医生,忽然我看见一个新的地平线──远处满了人,他们在这世纪病中需要得闻信心和盼望的声音。神指示我,我人生最后一程不是等死,而是活着,作更大的冒险。借着圣经的话和信徒的代求,我里面的星火如火焰焚烧起来。
新生活
当我初听到自己染上爱滋病毒,头几个月内心十分痛苦,感觉上十分孤单孤独,我要和我的职业分割,在家里自觉如痳疯病人,又感到被神遗弃、疾病把我弱小的信心直拆到根基。
我想我再没有前途了。我对爱滋病毒认识愈多,愈感绝望。每一件事我看来都很消极,不可能:“不,不,不!”
神却为我开路,“是的,可能的。”工伤保险几个星期就批准了。“是的,可能的。”孩子的教育基金也办妥了。“是的。”我的自我价值也重新被肯定,院方坚决留我。若我早凭信心,不凭眼见,我就不必等到有这些证据才安心下来。
我用了两年时间,才体会到使徒保罗的话:“神的应许不论有多少,在基督都是是的。所以借着他也都是实在的。”(哥林多后书一20)
我自己无法喜乐感谢,但神使我做到了。
从前我并不是不重视信仰,但我更重视自己的能力、工作、我从不知道自己心灵贫乏,直到我知道自己的病。现在我学会了仰望神。在神的词汇中是没有“绝望”这个词。借信靠耶稣,我的心灵已得痊愈。
(冯文庄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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