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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死於食肉菌手下

周兆年

谁能知道自己下一分钟怎样?谁能用自己的手掌握生命?

我的身体向来十分健康,极少病痛,就是伤风感冒也无需吃药,只要稍为休息,多喝点水,一觉醒来,便精神奕奕。

九八年五月十九日早上,我起床时,感到疲倦,有点儿发烧,但仍如常梳洗,准备上班;然而我感到很不舒服,经太太劝说後,再上床休息。心想也许是感冒罢了,休息一会,出一点汗,可望下午回办公室工作。我吃了点成药,怎料晚上还未退烧,於是继续休息。

第二天早上,不但没有退烧,而且右手腋下还隐隐作痛,於是去看医生。医生给我一点药物,嘱咐我若未能消肿止痛,便立即回去覆诊。晚上九时卅分我感觉浑身不舒服,只好上床睡觉,希望明早转好。

第三天早上,右臂很痛,腋下更是不容触及;右胸及背部肌肤浮白一片,举手更衣也感困难,我意识到大事不妙,随即往诊所找医生。卞医生一看,觉得事态严重,惟未能确定是哪种疾病,立即写了一封转介信,要我急往联合医院作深入化验及治疗。在急诊室候诊时,我感到剧痛难当。等了约一小时,熬不住了,於是直闯诊症室,要求提早诊治。急诊医生要我留院观察;但另一高级医生覆诊时说可能是腋下淋巴腺发炎,不用留院。他给了我两包消炎药丶一包退烧药丶一包止痛药丶一包胃药,便叫我回家。中午回家後,我吃了那些药,痛楚立时加剧,坐不得丶行不得丶睡不得,真可谓“痛不欲生”。约在下午一时多,我急电诊所找卞医生,可他已下班午膳及外出诊症,至四时始联络上,他吩咐我立刻进医院。到了医院,还未填妥个人资料,便已休克,瞬即被抬入病房。那时,卞医生将我的病历传真到医院,并致电联络院方医生,说清楚所需治疗。

翌日,我身体状况变得更坏:白血球数目增加;尿液减少丶呈啡黄色,且含白血球;胸背肌肉有坏死现象;肾功能逐渐衰退(因坏死肌肉排出毒素);肝脏功能受损等等。此时一队内丶外科医生负责跟进我的病情,从种种迹象显示,我可能感染了“食肉菌”!情况甚坏。天啊!发生了甚麽事?怎会如此!教会牧师和一位实习传道得悉此事,赶来探我,牧师知我病情严重,对我说:“不要问为甚麽,只问神:我可以做甚麽。”他带领我念圣经诗篇廿三篇。我知道这回可能丧命,脑子里空白一片,没有留意太太竟比我更忧心丶难过,刹那间,她要承担那突如其来的打击。只有神才能拯救我的性命!

那日黄昏,医生告诉我和家人,要送我到广华医院,因那里有完善的医疗设备和治疗过那种病的医生。於是晚上八时,用救护车把我送进广华医院。不消两句钟便被推入深切治疗部。

五月廿三日早上,顾问医生联同数名外科医生联合会诊。那时我已全身插满喉管。院方为我抽取血液丶尿液作化验,惟化验结果需时数天,但我身上的肌肉变坏的速度甚快,已不能再等了。於是何医生迅即作出决定:立即进行磁力共振扫描,利用扫描出来的照片,定出坏死肌肉的位置和范围,随即进行手术,将坏死肌肉切除。同事丶教会朋友丶传道人丶家人等闻讯赶至;在手术室外,弟兄姊妹们恳切地为我祈祷丶唱诗,并安慰我的家人。此时我也明白此次进入手术室,不知能否平安出来,惟有交托父神,以平静的心应付。

这是第一次手术,先切除右边背部和右胸腹的坏死肌肉组织丶皮肤,及部份腋窝连淋巴腺,约占身体总面积百分之廿三。主诊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向家人报告说手术时间很长(下午四时卅分至九时十五分),亦很危险,恐怕病人支持不了,所以结束这次手术。食肉菌感染速度之快及蔓延面积之大,实在出乎各人意料之外,入侵范围已超过肌肉直达筋膜,情况危急,殊不乐观,希望家人有心理准备:病人未必能救活(生存机会为百分之二十)。夜已深,死亡也随着黑暗一步步贴近。虽然如此可怕,家人仍坚定地将一切交托父神。那晚,内子虽极其难过,但心中还算平静。真是神的恩典!

那一夜,我难受极了,连喘气的能力也没有。翌日,上身给绷带包裹着,动弹不得,整个人万念俱灰。心里忽涌出一个念头:我快死了,没希望了。兆年,放弃吧!我在心里向太太及两个孩子道别;然而,神眷顾我,意念一转,我顺服下来,把自己交给上帝。刹那间,心境就完全不同了,天父赐给我安宁的睡眠。当时,除了家人和教会弟兄姊妹恳切为我祈祷外,其他主内认识与不认识的牧师丶长者丶信徒丶甚至小孩都为我祷告代求,以致在不同教会丶不同地域丶不同国家(加拿大丶纽西兰)知道这件事的都同心祷告。随後的一个星期,医生们再为我做了两次切除坏死肌肉的手术。

此时,群医仍未找出我得的是那种病菌,唯有当作是“食肉菌”,继而积极地抢救我的性命。医护人员不断与时间竞跑,为我做了数次大手术。他们都诧异我能迅速康复,且身体功能所受的影响也减至最低。全部手术做完後,化验室才找到侵害身体的病菌,原来是很普通的丶每人身上都可能存在的链球菌;只是当时链球菌进入我身体後,就变了种,成了“化浓性链球菌”侵袭我的身体,先是腋窝,继而是胸背,共达全身百分之廿三的面积。

第一次植皮手术是在六月一日进行,约花了五个多小时,我的两条大腿和一条小腿的皮肤被电刀削下来,然後压成原来面积的三倍,铺敷在先前切去皮肉的位置上,再以敷料和书钉将其稳固。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已是晚上七时多。切去皮肤的大小腿十分痛,医院虽已为我预备了“自控止痛器”—可随处推着携带的器材,病人感到身体痛楚时,可按自动手掣,预先设定份量的镇痛药便会通过静脉导管注入体内,立时止痛。可恨的是,两位医生花了两小时,也找不出我身上可插入导管的静脉—不是沉藏於皮肉下,便是曾装静脉管的位置仍未复原,不能再用。如何是好?那时,我已痛了约四个小时!人的尽头,便是神迹开始!这时上帝使我的痛楚在不知不觉中减退,那天晚上我竟安然入睡,神啊!感谢你,竟能消除我“切肤之痛”。

最後一次手术在六月廿日进行,在我臀部取下皮肤,植於背部百份之二的面积上。手术後只能靠左侧睡,约十日,滋味实不好受,但我仍安然渡过,感谢天父的慈爱看顾!

我共接受了五次手术,靠着神的恩典,手术後都能迅速复原。祗需留院一个半月,之後在家中休养数星期,九月就能上班了。

无论在医院或家里,我还未求告天父之前,他已将最好的供应我,例如最好的医疗队工丶最切合需要的特别病房,甚至广华医院的第一张“浮沙床”也特别为我而预备。神的看顾真是无微不至,他的供应永不缺乏。正如他在以赛亚书四十九章15至16节说:“妇人焉能忘记她吃奶的婴孩,不怜恤她所生的儿子?即或有忘记的,我却不忘记你!看哪,我将你铭刻在我掌上,你的墙垣常在我眼前。”神不但没有将我忘记,更时刻看顾我!

在软弱乏力丶最艰辛的时候,天父抱着我走过死荫幽谷。我以前读诗篇廿三篇,今天亲身经历: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

经历此事後,我深深体会到天父的慈爱深恩,并他医治的大能,他垂听凡求告他的人。神啊!我感谢您,歌颂您!

现在我更紧紧依靠上帝,因为知道人实在渺小,能力有限,若非他的恩典,我今天岂能活着?因此,我领悟到生命匆匆,世人又何必争相竞逐,刻意追求名与利,而失去了宝贵的时间丶亲情丶友情,甚至与父神的关系,有甚麽意义呢?!我们只要靠着神,勤劳积极的生活便是了。主耶稣说:“人若赚得全世界,却丧了自己,赔上自己,有甚麽益处呢?”(路加福音九25)

我们应珍惜生命,也要珍惜亲情和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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